伴着老银杏 一起度黄昏

秦岭已秋,山色斑斓,沿着“中国最美乡村道路”留坝县高江路,一路漫行,树叶在风中蹁跹化蝶,行径处,落叶微哑作响,黄色、褐色的枯叶,渲染天际,天空深邃清远辽阔,枯叶甜澹宁和静美,愈走愈静,走入了秋的深美,走入了秋的静美,走入了天荒地老。沿公路而下,路旁的篱笆、农舍、田畸、溪流、牛群,让人恍若隔世。山叠水复处,四千年古银杏树,就在那里伫立,车水马龙,抵不住他的安然沉静,它就在那里,亘古的岁月里,静观云卷云舒花开花落,阅尽世间繁华世事变迁。

站在老银杏树旁,四周静谧,只有风声和树影婆娑,留坝已秋,层林尽染,阳光明媚,银杏灿然,冠盖如华,倏忽间,时间已过去了四千年吗?

三千年前的一个暮春,周文王姬昌沿褒斜古道,游历于这片山水,他要看看他的辽阔山河、他的万千子民。这片山水深藏于秦岭南麓腹地,而秦岭,横亘于中国南北,有着苍郁的群山、有着美丽的烟岚、空谷幽静处深藏人家、雨后,沟深林密的山岚玄意重重。这片神秘幽静的山水,使得帝王疲惫的身心被深深抚慰了。一年之计,莫如树谷,十年之计,莫如树木。历朝历代,鼓励农桑,树榆为塞,多年乔木又与气运相关,上至帝王、中至将相、下至平民,都以植树造林为仁德,不知是谁亲手栽植了这颗银杏树?尧舜禹?亦或者天地洪荒造化使然?姬昌观其形、察其貌,仰其风华,慨然赞曰:“此神树也!”并亲手为其培土护绿。此后沧海桑田,朝代更迭、世事变迁,经过周朝的制礼作乐、春秋的百家争鸣、秦朝的天下一统、三国的群雄纷争、两汉的文治武功、唐宋的人文昌茂,弹指一挥间,古银杏已逾四千载。

一夕之梦,翱翔百年,四千载,无论是月朗星稀还是长空澄碧,无论是瑞雪纷飞还是细雨绵绵,银杏树不言,下自成蹊。春花烂漫时,文人曾在树下沉吟,留下华美绮丽的诗句;赤日炎炎时,孩童曾在树下嬉戏,人生几番轮回,倏忽又是少年时;丰收在望时,先民曾在此虔诚祭拜,祈盼风雨调和安常顺遂;岁首佳节下,宗亲士族曾在树下庄重祈愿,愿子孙昌茂兰桂齐芳;秦岭的深处,古老的村庄,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的人们,伴着老银杏,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晨昏。

四千年过去了,一个一个的朝代泯灭了,王朝终成枯画,英雄已老,美人迟暮,而老银杏树,与天地同岁。四千年,一棵树,站立成了永恒,四千年,迎风洒然,无欲无求,忘机守真,包容爱恨、穿越生死、超越轮回。

凡你醉处,皆非他乡,去看看一颗树,一颗四千年古银杏树。(陈然